“心的強大……”

血瞳的表情變幻，輕輕重覆著。

他沒有去想迪爾克後面的話，而是直指這句關鍵，戰場夢魘的目的是讓使用者變強。但強大的不是他們的肉體，不是精神，更不是意志。而是他們的心。心的強大，才是真正的強大。

可到底，什麽樣的心才算強大呢？

這時候血瞳又想起自己遇到過的強者，亨瑟爾，赫克，雷亞，甚至是迪爾克……他們無一例外都有著一顆強大的心。或者他們實力各不相同，但這一點卻是永恒不變的。也只有這樣，他們才配稱為強者……稱為傳奇……

“沒錯……就是這樣……”看著血瞳沈思的面孔，迪爾克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。他指了指面前無盡的血色之海。輕聲說道。“你認為這片血源是我的嗎？”

“難道不是嗎？”血瞳一楞。

“當然不是。”迪爾克搖搖頭。“這片血源不是我的，也不屬於任何人。它是所有克羅迪爾人心中的聖物。每一名戰死的克羅迪爾人的血源都會回到這裏，也許他們之中有的血源很大，但更多的卻只有米粒大小。一點一滴的積累下來就成為這無盡之海。你認為是什麽支撐他們這樣做？”

“是信仰？還是別的什麽？”

“都不是。”迪爾克的目光漸漸放遠，說出一句讓血瞳為之一震的話。“是期待。”

“是對後代，對他們成為強者的期待。”

“你問過我，我們這樣對後代和野獸有什麽區別。我可以告訴你，區別就在於，我們不屑於用女人的柔弱來呵護下一代。那是弱者的選擇。我們要做的，只是教會後代如何在這宇宙中生存下去，如何獲得自己的尊嚴。”

“讓他們不再是奴隸！”

說到最後一句話，迪爾克突然加重了語氣。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。這一刻他哪裏還像一塊意識殘片？在血瞳的眼中，他就仿佛一尊來自地獄的魔神，從裏到外都散發出無窮的壓迫力。在他面前自己就仿佛螻蟻般渺小，甚至有了恐懼之意。

不再是……奴隸……

血瞳默默的咀嚼著這句話。隱隱感到這句話中蘊藏的辛酸血淚，鮮血不屈。透過這句話，他仿佛看到一代代的克羅迪爾人在戰鬥，在抗爭。只為了獲得一個星空下的位置。他們征服擴張，只是為了積蓄力量。向某個不可抗拒的存在說不。而為了這個目標，他們從自己的文明中摘除了一切柔弱的因子。將鐵血與倔強植入了下一代的基因。

他們不懂得如何呵護自己的後代，不會和女人一樣哭泣。卻懂得如何教會下一代學會這宇宙中最重要的東西。

尊嚴。

這難道就是克羅迪爾，宇宙最強的戰鬥種族付出的代價嗎？那他們又是為了什麽，要付出如此殘酷的代價？

血瞳沒有問，因為他知道就得到答案也沒有任何意義。連當初那樣強盛的克羅迪爾都必須付出的代價，就算他知道為什麽又能如何呢？更何況克羅迪爾已經不存在了。如今剩下的只有他一個幸存者，一個孤獨的幽魂。

但血瞳卻要問另一個問題，一個關系到他生死的問題。

“如何才能獲得，強大的心。”

“這個問題可就覆雜了。”迪爾克微微一笑。轉頭看了他一眼。“每個人強大心靈的方法都不一樣。有的人需要一個理想，有的人依賴信仰。也有的人……需要給自己制造一個弱點。但不管如何，他們最終的目的都只有一個，給自己找個不能退縮的理由。”

“在我知道的戰士中，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給自己制造一個弱點。因為這最簡單，最容易達到。有了弱點保護他們才會有戰鬥的理由。不過缺點也很明顯，因為弱點就是弱點，哪怕再小心的保護也會讓你在某些時刻付出代價。在這宇宙中沒有弱點是不能攻擊的。”

“另外給自己找個理想也不錯，但同樣有個問題。就是理想的選擇。你應該知道理想是支撐心靈的基礎，如果太過簡單你的心靈又如何強大？但如果太難或者無法完成，你又會失去希望。最終一無所得。所以這個辦法也是死路。”

“最後就是信仰了。實話說，這個辦法其實是最好的。”迪爾克仰起頭，仿佛在回憶著什麽。“我記得當時的強者中，尤其是那些能量文明，就非常喜歡用這個辦法。他們用信仰來凝聚力量，用信仰來堅定心靈。曾經一度出現過許多強極一時的家夥。他們的強者之心就連我都要為之讚嘆。”

“信仰嗎……”血瞳低下頭，腦海中想起羅比的影子。“為了心中的義？”

“呵……”迪爾克笑了。露出一絲欣賞的目光。“看來你已經知道這個辦法的實質。沒錯，所謂的信仰，不管是傳說也好，神靈也好。其實都是心中的義。為了義而戰鬥，才能無所畏懼，沒有迷茫。這也是為什麽那些家夥強極一時的原因。”

“這麽說，信仰才是強大心靈的最好選擇了？”血瞳沈默下來，考慮自己是否也要和羅比學一學他的教義。

可就在這時，他卻聽見迪爾克給了他一個否定的回答。

“不。”

“什麽？”血瞳一楞。“難道還有其他辦法？”

“辦法有很多，事實上因為每個人的心都不一樣。所以他們能選擇的辦法也都不同。”迪爾克平靜的回答。“但我能告訴你的卻只有一個辦法。也是我選擇的辦法。”

“你選擇的路！？”血瞳頓時嚇了一跳，眼中露出駭然的目光。

他不會忘記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什麽人。冥王迪爾克，哪怕是一絲殘片，也打的赫克狼狽奔逃的冥王迪爾克。大混亂時期第一個擊殺了恒星級的男子。公認的宇宙最強者。這樣的男人，哪怕隨便說點什麽，對於眼下的他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財富。可他聽見了什麽？冥王迪爾克居然要將自己的強心方法教給他。這……這難道是在做夢嗎？

“不要那麽驚訝。其實我選擇的路並不是什麽秘密。”似乎明白此刻血瞳的心情，迪爾克啞然失笑。連連搖頭。“只是這條路很難，所以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我做不到。如果你要學習資格辦法的話。也同樣要面臨這些。”

“你會放棄嗎？”

說到這裏，迪爾克平靜的和血瞳對視到一起。等待他的回答。

放棄？當然不。血瞳搖搖頭，他雖然內心迷茫，但他可不是什麽弱者。從X35走到今天，他的每一步都充滿了艱難與磨難。他的肉體和意志早就鍛煉的比合金還要堅硬。困難……從來不是他考慮問題的理由。

就好像雷亞說過的話，逆境是成長的階梯，痛苦是前進的動力。血瞳雖然還不能理解這些，卻在用行動來實踐。

所以他露出嚴肅的表情。對迪爾克認真一禮。“請指教。”

一陣微風吹來，血海上的波浪更大了。不知不覺中天空中出現了血色的雲彩。就好像和兩人腳邊的血海一樣，充滿了血腥的意味。

冥王迪爾克看著表情嚴肅的血瞳。微微點頭。

“我的辦法其實很簡單。那就是沒有目標。”

“沒有目標？”血瞳一楞。這算什麽辦法？如果這樣的話，和他眼下又有什麽區別？

“沒錯。就是沒有目標。”迪爾克肯定的回答。“但這不代表我們沒有戰鬥的理由。”

“如果撕開虛偽的表象，你應該知道，強者之心其實就是戰鬥的意義。我之前提到過的幾個辦法都是為了給自己找到這些。但我要告訴你的是，不管是什麽辦法其實都是弱者的選擇。因為他們都把目標寄托到了外物。比如弱點，比如理想，比如信仰。一切都是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戰。”

“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在逃避，是懦夫的選擇。你能想象我現在告訴你，你戰鬥的意義是為了重建克羅迪爾文明嗎？如果是那樣的話，你是否還會有堅持的動力？”

“不會。”血瞳老實的回答。廢話，不管他繼承了克羅迪爾文明多少遺產，歸根到底他都是那個從末世中走出的窮小子。指望他去重建一個文明，這不是開玩笑麽？

難道隨便找個小孩，扔下幾本武功秘籍就告訴他，保衛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給你了？

拜托，這可不是寫小說。

“你看，我們找到一點共識了。”迪爾克微微一笑，顯得極為輕松。“所以在了解了那些家夥之後，我實在不屑與他們為伍。就自己給自己做了個選擇。”

“我不需要虛偽的理由，我只為了自己而戰！”

“不要用規則來約束我，不要用道理來影響我。我只為了自己！我就是自己的信仰，我就是自己的目標。我站在那裏，那裏就是別人的燈塔，我走到哪裏，哪裏就是別人的路！我不要迎合任何人強加給我的枷鎖。反而要所有人都要仰望我的意志！”

“我就是神靈，我就是魔鬼！”

“這就叫……”

“霸者之路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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